渊阑

[王黄] 寒剑星霜（4）

夜色冰凉如水，一弯下弦月从老旧的城墙边泄下点点银辉。黄少天和王杰希在墙角堵住两个身穿官兵制服的男子，王杰希身上多的是奇奇怪怪的药，两人估计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直接倒地不起了。

王杰希穿上皱巴巴的制服，有些不习惯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黄少天却没有任何表示，静静望着紧闭的城门。他一路沉默，神情也一反平日，目光沉着，双唇紧抿，在熹微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冷静果决。

王杰希心念一动，不知怎么地回想起初次见到黄少天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

他武学天赋极高，即便是他师父林杰，每每交手也常自叹不如。当时微草在江湖上虽然名望高，但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医术高明，论起武功造诣和地位，却一向为不少人轻视。他少年时心高气傲，常为此事与人争执，未有败绩，后来便渐渐懒怠与人交手。

许是那手隔空点穴让他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对手，也或许是黄少天锐利的斗志让他禁不住跃跃欲试，他答应下了那场有点儿戏一般的比武。

王杰希在那年里行走江湖，见识了漠北漫漫黄沙，踏过岭南崎岖山路，在黄山之巅与叶秋一战落败。最后他又回到了那个破败的江南小酒馆。

那年春迟，他坐在酒馆中远眺，窗外雪末如玉屑随风飞扬，或许下一瞬，那个印象中意气风发的身影会出现在漫天风雪中。

王杰希独坐了一天一夜。

可是那个曾与他击掌的少年，却始终没有出现。

再次见到黄少天，是又隔了一年，在第四次武林大会上。

除了叶秋深居浅出，向来不愿在这种出风头的场合露面，各派掌门照例都会到场。他作为微草新掌门，免不了和各派掌门和前辈应酬寒暄几句。适时他才听完冯老前辈的一连串唠叨，刚刚踏出主厅，不料一道黑影从屋顶上一跃而下，一道明亮的剑光也随之从天而降。

王杰希忙后退数步，皱着眉头盯着明显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少年。

那个少年模样俊朗，身穿浅蓝长袍，上面隐隐纹着蓝雨的标记图案，目光炯炯，也同样上下打量着王杰希，然后一点头：“果然没认错！我是黄少天啊。在门口就看见你了，不过是背影不敢认，就跟你到这儿，没想到你一进去就是这么长时候，太慢了吧……”

王杰希看着对面少年滔滔不绝自说自话的自来熟模样，心中突然涌生一股不满。

当初击掌，以不见不散为誓，却毫无音讯地毁约，如今又是做什么？

他心有怒意，口气便生硬而冷淡：“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那个少年神色一敛，手中剑锋寒芒夺目：“王杰希，来比一场吧！”

“比一场？”王杰希望了望四周，陆陆续续地已经有人收脚不动，朝这里望过来了。

那个少年愣了愣：“你忘了吗？我们两年前约定过比试一场。一年前我们蓝雨内出了点事我没法过去，当时托人给你捎了口信来着，你收到了没？今天正好遇上了就想着跟你切磋一下。没想到两年不见你都这么出名了，所有人都在说你！”

其实，黄少天此处故意隐去了内情。当时蓝雨不是出了一点事，而是出了大事。

蓝雨阁阁主魏琛与人比剑落败，身受重伤，蓝雨内外交困，声誉一落千丈。他和喻文州作为蓝雨的内门弟子，一边寸步不离地守护着整个门派，另一边还要不分昼夜习武，挽回蓝雨的名誉。他虽然记得与王杰希的赌约，却实在抽不出身前去。无奈之下只好托付同门一个师弟前去，不过当时那个师弟似乎路上遇到一些麻烦，一去没有回来，因此他也不知王杰希是否收到消息没有。

黄少天虽然话多，可是蓝雨内部的纠纷，他却打死也不会透露给自己的对手。此刻，他只想痛痛快快地较量一番，这两年里他听了太多关于王杰希的传言，每听一次，他都会忍不住想起当初在酒馆遇见的那个看上去傲气十足的家伙，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家伙有这么厉害吗？难道我会比不上他？我可是要当剑圣的人啊！！

所以，如今，他只求一战！他要用他的剑来会会名满江湖的幻术师（注1）！

王杰希听了这个潦草的解释，不知为何，心中怒气消去不少。

他思忖片刻，不太愿意把自己没有收到口信，反而在酒馆枯等了一天的事说出来，便有几分故意地激道：“我方才见过你们的喻阁主，坦白相告，武艺着实普通，跟我交手恐怕过不了数十招。你要跟我比，只怕到时候伤害两家和气……”

黄少天闻言，冷冷一笑，昂首道：“少废话，比不比。”

他被王杰希的话激得胸中溢满豪气战意，将真气提到极处，周身散发出熊熊烈烈的斗志，宛如一把出鞘之剑。

不远处，一个温润少年在树荫下摇头苦笑：这是什么情况，自己师弟竟然叫人少废话……

黄少天却没有动身：“你去取你的武器吧。我等你。”

王杰希仿佛习惯了这种问题，淡然一笑：“我不用剑，也没有别的武器。”

黄少天一拍脑袋，确实，传说中王杰希出手从来不用专门武器，但他变幻莫测的招式暗器和独步江湖的轻功，除了叶秋之外未逢对手。他思及此处，更是急切想要领教一下传闻中幻术师的打法。

王杰希笑了笑：“请吧。”

“喂喂喂！老王你有没有听见我在跟你说话——”黄少天十分不满地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盯着漆黑一片的石墙发呆的王杰希。

王杰希这才收回飘荡已久的心魂，借着月光瞟了眼城门口，守卫的人数比起白日明显减少，只有几个小兵在半醒半睡地眯着眼来回晃步。

“这个时机正好。”黄少天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出手则已，一出必要得手。这是黄少天的剑招风格，也是他长久以来的处事准则。

王杰希不禁一笑，在对战时抓准时机出手这种事，他的确没有黄少天擅长。

他转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解决他们。然后你再出去。”

黄少天微一颔首，心里默默想着：虽然相识已久，但似乎是第一次和王杰希一起行动。倒是意外地合拍……

注1：魔术师古代又称幻术师

tbc

这章又是旧事为主，大家会不会觉得感情戏太慢了啊，其实我也这么想的！为什么不能够快点谈对象呢呜呜呜……情节设置那么多并没有卵用啊！

ps:不要怪那个师弟，他也是有情况的……具体情况可能以后会交代吧（喂）